黄色的灯光像是带着温度，洒在少年舒朗的眉眼。
程今在门口愣了两秒，问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傻的问题：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没等许西泽回答，倒是门卫大叔先抢了白。
他低眉吹着保温杯里的热水，一边道：“嘿，这姑娘可逗，你弟都在这等你半天了，天都黑了，赶紧回家吧。”
弟？
程今看向许西泽，挑眉表示疑惑。
“谢谢叔叔，”许西泽却笑道，“我们这就走了。”
说完，他朝程今示意了一个跟上的眼神。
程今略显茫然的脸上随即浮出笑意，仿佛懂了什么，也朝门卫点头致谢，然后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。
二人一前一后走上校门前那条宽阔的马路，高大的梧桐树影沉默地站在路边，月光将少年的影子拉长。
程今跟在许西泽身后，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，身影颀长，垂在身侧的腕骨清瘦白皙，让人移不开眼。
她勾了勾嘴角，紧走两步，背着手歪头出现在他身侧，挑逗一般，“弟？”
许西泽垂眸看了她一眼，收回目光的时候，平直的嘴角便也带上了一丝笑。
路灯的光线清透，程今的视线落在许西泽的薄唇上，又很快移开，“你还挺聪明的嘛，知道糊弄门卫说我俩是姐弟，让他别多想。”
她话里含着笑，再去看许西泽的时候，却发现后者原本翘着弧度的嘴角又变成了一条直线。
“程今，”许西泽说，“我等了你四十分钟。”
程今一愣，没心没肺的笑便也僵在了脸上，她挠了挠头发，“这个，我可以解释！”
许西泽停下脚步，黑色的眼睛看着她，这意思是要等下文。
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，程今忽然便有点心慌起来，仿佛无端掀起一层浪，也不知是内疚还是什么。
她不好意思地给许西泽讲了刚才的经历，包括明明上一秒她还在提醒许西泽别被收手机，下一秒她自己就中了招，而且被收的还是许西泽给她的手机这种乌龙事。
许西泽静静听完，依然没什么表情。
一秒，两秒，程今觉得气氛莫名有点窒息。
“那什么，”她赶紧找补道，“手机我会努力去要的，要么你就从给我的工资里扣，或者你记着账，等毕业了，我再打工还你。”
许西泽看着她，好半晌，像是松了口气似的，淡淡道：“不用，你人没事就好。”
说完，他便抬起长腿，又往前走去。
程今在原地愣了两秒，才反应过来，原来他关心的不是手机，而是她。
不知何处的金桂飘来一阵香，程今心头一跳，像是染了蜜，
“许西泽，你……”她提起脚步欲追，却见男生忽然又停了步子。
店铺招牌在夜色里亮了一排，许西泽站在路边，侧脸映着红色的光。
“我饿了，”他说，“不是要请我吃饭吗？”
二人最后去的还是先前去过的那家牛肉面馆，照例是一碗加辣，一碗清汤。
厚实的牛肉块均匀铺在细面上，点缀着几颗青菜，小油花浮在浓郁的汤汁表面，用筷子一搅，鲜香扑鼻。
大概是放在口袋里有些膈，吃饭的时候，许西泽随手把手机放在了桌上。
尽管他说，给程今的那个手机是老款，但苹果的款式都很像，乍一眼瞧上去，没什么分别。
以至于程今被汤汁里的辣油呛到嗓子，伸手去够隔壁桌上的醋，想要减一减辣的时候，一眼瞥到许西泽的手机，便想起了方才在姚爽办公室时的场面。
“……学习得更认真，也不能早恋……”
然后她呛的更厉害了。
“没事吧？”许西泽的声音就在这种时候响了起来，温润的，舒缓的，“要什么？”
程今在疯狂的咳嗽里腾出手来随手指了下旁边桌上的醋。
下一秒，她感觉面前那人起了身，又倾身靠了过来，醋瓶子放在手边的时候，衣服的布料似有若无地蹭到了她的手腕。
……程今觉得这个咳嗽是不会好了。
一顿饭吃得面红耳赤，偏偏个中缘由还不好细说，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，程今竟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。
夜更深了，月亮被一团不知哪来的云层遮出朦胧的圆晕。
拐向绿都港那片要经过一条小路，路上的车辆明显也变得稀少起来。
人行道上的砖铺的不怎么平整，走的时候，深一脚浅一脚。
程今就挂着书包，边走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，什么早恋呐，身边这人就算再过，也还是个好学生，就算她有什么想法，也不能霍霍人家不是。
心里像是结了一个活的淤团，她理智上知道应该一拳打碎它，然而打碎了，又好像会长出新的来，堵在胸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