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小燕被她问得一愣，嘴里下意识地念着，“改变？”
“对，改变！”卢山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，“改变你的命运，变得强大起来，不再任人打骂，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，有很多很多人疼你爱你——”
“我想！我做梦都想！”谢小燕的眼睛陡然变得明亮有神，很快又露出几分无措的迷茫，“可是小雪，我要怎样才能做到？”
卢山雪坚定地说：“读书。”
“读书？”
“对，就是读书。”
卢山雪一直相信，读书能改变人的命运，尤其是农村地区女孩子的命运。上辈子她自己的经历，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她是卢家湾第一个走出来的女大学生。如果不是考上大学，或许她也和村里那些同龄女孩一样，小时候在家里做家务干农活，长大后结婚生子，继续做家务干农活，一辈子被困在农村里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辽阔，不知道女性可以创造自己的事业，拥有和男人一样的地位和话语权，活出自己的精彩。
当然，不是说在农村结婚生子过平常日子就绝对不好，那未必不是一种快乐。而是，绝大部分女孩子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，压根不知道人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。
卢山雪觉得，如果有人尝过自由的味道，体验过成功的感觉，感受过权力带来的快乐，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去当愚昧的接受者和麻木的顺从者。
比清醒地痛苦着更惨的是，麻木地快乐着。比麻木地快乐着更惨的是，麻木地痛苦着。
上辈子的谢小燕，就是麻木地痛苦着，过完了她那短暂的、可悲的一生。
卢山雪牢牢地望着谢小燕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小燕，你要好好读书，再难也不要放弃读书，读书是你拯救自己的唯一出路。只要你能考上大学，去外面上学，你就能摆脱你家里，过上你想要的生活！”
卢山雪说话的声音并不大，但她说的每一句话，每一个字，都直直地撞在了谢小燕的心坎上。
像一口洪钟，震碎了蒙在她眼前的那片雾霾。
人生头一次，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光明的，是有希望的。
谢小燕眼眶发烫。
不同于平常受了委屈难过想哭时的那种发烫，而是心底深处的激荡和震撼在不断翻涌。
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，最终只化成了一句承诺。
她郑重地说道：“好，我答应你！”
卢山雪不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，“我们一起努力。”
“好！”
“现在田里的稻子都割完了，你妈应该也没有那么多活让你干。趁着放假有时间，你可以来我家，我们一起写作业。有什么不懂的，你可以问我，或者我们一起去问老师。”
“好！”
卢山雪把谢小燕送到家，才转身回了自己家。还没进家门，就听见了江秀泽气愤的声音，“我把家里养的猪送去上学，都能比你考得好！”
接着是卢山雨不服气的声音，“我不信。”
“……你这个混账！你，你站这里别动！”江秀泽气得要去找棍子。
她要抽醒这个不成器的儿子！
卢山雪连忙推开院门，高声说：“妈，我回来啦。”
卢山雨听见她的声音，眼睛一亮。妹妹回来了，他就有救了！待看见卢山雪手里的报告单，他瞬间塌了肩膀。
完了完了，这下他妈估计要更生气了……
卢山雨的预料没有出错。
江秀泽看见自家女儿这成绩，心里头很高兴。她家雪宝的成绩，从来就没有让她操过心。
这高兴啊，在瞥见一旁臊眉耷眼的儿子时，瞬间转化成了怒气，并且快速膨胀。
“卢山雨！你看看你妹妹的成绩报告，有什么想说的没？”
卢山雨抖着胆子，说：“我妹真棒？”
江秀泽一噎，“还有吗？”
卢山雨：“我很骄傲？”
“……”江秀泽闭了闭眼睛。这儿子怕不是个棒槌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