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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九(1 / 2)

不等桐声应下,裴初九便乐颠颠跟上了妘杳,路过刑芷跟前时,还得意地朝刑芷做了一个鬼脸。

因着失踪多年的故人忽然有了踪迹,还和裴初九有那样的渊源,妘杳心绪难平,埋头走了很远一段路,才发现裴初九一直举着两只爪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。

看见妘杳回头,裴初九睁着亮晶晶的一双狐狸眼对上了妘杳的视线,故意举着一双惨不忍睹的手心给妘杳看。

妘杳的视线从裴初九的眼睛移向了他的手,只看了一眼,便转回了头,继续沉默地往山上走。

裴初九见妘杳对他手上的伤无动于衷,不免有些失落,却不气馁,快跑两步追上妘杳,摇头晃脑地问她: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?”

上一世的裴初九向来喜怒不形于色,极少有情绪外放的时候,这一世却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狗,心眼都写在了脸上。

妘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药,却不妨碍她对这样的裴初九感到新奇,见他倒着走,便放慢了脚步迁就他:“我忘了什么?”

“给我改个名字呀。”裴初九说得理所当然。

妘杳道:“现在的名字不好吗,贺子珹?”

裴初九摇头:“我都不是贺家的人了,怎么好意思占着人家的名字。”

妘杳看了一眼天边处的小金乌,眯起了眼睛:“你也不姓裴了。”

上一世,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时辰,妘杳牵着裴初九沿着山道而行,原本沉默了一路的少年忽然挣开了她的手,抿着嘴唇站在原地和妘杳对峙。

他只是忽然意识到他的手很脏,偷偷拿手往身上蹭了蹭,可惜衣服也不干净,沾满了血污,以致于手在衣服上越蹭越脏,他便将手藏在了身后,只睁圆了眼睛,一眨不眨地盯着妘杳瞧。

他没了母亲,姐姐生死未卜,父亲亲手将他送给了坏人,他心里很难受,就和怎么都擦不干净的手上黏腻的触感一样,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妘杳说。

妘杳歪着脑袋瞧他的一番动作,捉了他藏起来的手,从怀中摸出一张绣了凤凰花的手帕替他擦干净,笑道:“即做了我的徒弟,便和前尘往事没了关系,我替你改个名字吧。”

“什么名字。”那时裴初九叫贺子珹,是大盛朝的皇太子。

妘杳想了想后道:“随你母姓,就叫裴初九吧。”

初九,潜龙勿用。

妘杳要他戒骄戒躁,莫教仇恨冲昏头脑,他却没做到。

远方的金乌终于躲进了层层叠叠的远山之中,当最后一抹金色也消失在了地平线,裴初九脚跟被台阶绊到,一屁股坐在了山道上,拉回了他的思绪,也拉回了妘杳的思绪。

妘杳驻足在一大片不知名的紫色野花跟前,看着裴初九良久,忽然笑了。

她是带着生死劫降生的,师父说她的劫难过,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不圆满,唯一那个渡劫成功的也不见得就好,而妘杳作为一个神仙,或许能容易一些,也说不准。

那时候妘杳不明白师父的意思,直到她快要死了,看见不该出现在半啾山的裴初九飞扑过来接住了下落的她,满脸都是眼泪,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抽着疼的时候,她忽然就懂了。

哦,原来裴初九就是她的那个劫。

怪不得这么难过。

“可怎么就那么难过呢?”妘杳低吟一声,蹲下身子,依旧用那张绣着凤凰花的帕子替裴初九包好了手,然后消失在了山道之间,只留下被衣摆掠过的不知名小花在茫茫夜色里独自摇曳。

裴初九握着又一次回到他手里的手帕,坐在山道间,收起了装了一天的没心没肺模样,连样子也变成了他二十九岁那年的样子。

-

第二日,天将明。

姑获在人界游荡了一夜,看着隐隐要亮的天,叹息一声,念念不舍地将手里抱着的小孩给送了回去。

谁知,竟在这家人的家门口撞上了同来送孩子的桐声和刑芷。

刑芷围着姑获转了两圈,啧道:“姑获姑姑,你太不仗义了,这家人才丢了大儿子,你又把人家小女儿给偷走了,不是要人命吗?”

姑获单手抱着熟睡的小姑娘,又伸手去摸桐声怀里小胖子的脸蛋:“别胡说,我只是借他家小姑娘过过瘾,这不正还回去嘛。”

刑芷也凑上前来瞧小姑娘的睡颜,悄悄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小脸蛋,道:“家里不是新来了个小鬼嘛,虽然讨厌是讨厌了些,但模样长得还不错。”

说起这个新来的,姑获不免有些惆怅:“族长也说是来了个小的,让我去照顾,可是呀……”

“可是什么?”刑芷问。

“可是那根本就不是个小孩,至少得有十七八岁了吧。”姑获越摸小胖子的脸蛋越爱不释手,干脆把小胖子也抱了过来。

“怎么可能。”刑芷顺势把小姑娘抱到了怀里,“我和桐声都见过,大概就七八岁的样子,怎么可能有十七八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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