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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侄(1 / 2)

仓库的火灭了,房子的外墙还算完整,他踩着一地的焦黑跑进酒仓,墙上的暗格只剩下一个窟窿,为了方便储存,他都是把银钱换成交子藏起来,辛辛苦苦好几年攒的那点赎身钱全部化为乌有。他一口气没提上来,瘫倒在一片狼藉里。

不想活了,没意思。

忽然有人叫他,来来回回在外面跑过,他也不应答。末了,还是个提着灯笼的小丫鬟找到了他,看他在地上一动不动使劲推了一把,说:“老鸨找你呢。”

他不动。

小丫鬟再推他一下,急得跺脚:“你不去,我们都活不过今晚了!那个女的是冲你来的!”说着说着,小丫鬟带上了哭腔,“他们说、说找不到你我们都得被砍头了……”

“呵。”他蓦地笑了,“那就一起死呗。”

小丫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,“老鸨说我明年就能进木笼子了……我不想现在就死……都是你,你……”

他转头看她,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污物,摸了摸那小丫头的双髻,说:“行了,横竖都一样。”说完自己走向主楼。

刘鸳儿看着他走来,粗布的衣服上沾满了黢黑的焦土,一张脸也是憔悴得不成样子,浅褐色的眸子里倒是没了平日的谨小慎微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淡漠。阙蓝跟了她多年,算是最早上岛并且活下来的人,他们没有过多的交集,只是十数年的存在,本身就是一种淡薄的情义。

“换身衣服吧。”她说。

他举起手臂看看自己的周身,说:“就这样吧,好不好看都是一样的。”说完,他解开了侧腰的带子,又解开了发髻,更显得脸色惨白,几分潦倒甚至几分疯癫,“脱簪戴发,或许能留一个全尸?”

刘鸳儿没再说话,带着他上楼。

再见李千沛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颤抖,他不是怕她,他只是觉得最后落得这样的收场略有遗憾。他僵硬地行了个礼,木然地站在三人面前。

“我说李玉龙,”竟然是东庐王先开口,“你搞这么大的阵仗,就为了这?”

女将军一窒,回击道:“叔叔不也喜欢粗犷放浪的吗?孔州的勾栏瓦舍不够你玩的不也跑这么远来吗?”

“你懂什么?”此刻酒足饭饱的李弦疏一改往常怯懦模样,仿佛一生所学被人置喙、生平挚爱遭人非议一般,拍案而起,“就不说孔州了,说你们帝京如何。教坊司也好,仙乐坊也好,把一帮子臭烘烘的文人骚客都教坏了,道貌岸然附庸风雅,那门口的酸味恨不得能给我熏死!不就是那点子碎心思吗,弯来绕去声东击西臭不可闻!还年年选花魁,比的都是什么诗词歌赋琵琶古琴,该娼妓干的事一样不比,净干些没用的。那叫什么,那叫欺诈,叫蚕绩蟹匡,叫掩鼻偷香,叫挂羊头卖狗肉。”

惊人的词汇量展示之后,他又拉起刘鸳儿的衣袖,“鸳鸯阁笼不一样,娼/妓就是笼子里的畜生,无关尊严,他们自己也认可,明码标价童叟无欺,明明白白地来开开心心地去,你们帝京那帮假正经听了都怕脏了耳朵,放屁!人生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,我们无法决定它的长度,那就该无限拓展它的宽度!正经人谁出来玩?!出来玩谁玩正经的?!”

仿佛有一道光从他头顶倾泻下来,小老头浑身散发出普天之下非他莫属的使命感。徐一品忍不住拍了拍手,又站起来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。

“王爷此番见解,伯衡心折首肯。”

老头一噘嘴,摆摆手,说:“伯衡爱侄,本王这辈子别的都不行,说到玩……我认第二,大裕没人敢当第一。”

爱侄?场面一度荒谬,李千沛的嘴角抽了抽。

这样的情景刘鸳儿也能妥妥接下,她婉转地问:“不如给两位引几位小娘子来,到另一个厢房细说?”

“甚好!”叔侄两人同时应答。

她引着勾肩搭背的两人出门去,只留下各怀心思的一对男女。

两人俱是沉默。

李千沛倒了一大杯酒递给他,他默默喝下。这酒不是他用烧酒兑的,是刘鸳儿偏爱的涪城酿,千山万水从涪州运来。

她张了张嘴,又忍住。该死的徐一品把思路全部打断了,今日登岛原本是来干什么的?

“你当我是笼子里的畜生吗?”他大胆发问。

“不。”她回答得斩钉截铁,“你连笼子都没有。”

他微微苦笑,把酒杯递到她眼前,示意她倒酒。女将军虽然诧异他的越矩行为,还是倒了酒给他,他再次一饮而尽。

她抬起眼睛打量他,与上次不同,他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搔首弄姿扭捏作态,身上沾了不少焦黑,粗糙的灰布衣物贴在他平直的身体上,面沉如水眼神空洞,长发垂在两颊,更显得苍白无力。不知为何,这种种颓丧之中她竟能感到倔强与不甘。

“你……那件云州松石染的衣服呢?”她问。

“烧了。”

“烧了?”

他转头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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