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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饼(1 / 2)

永兰城前段时间来了个卖鲜花饼的货郎,总是带着个纱笠,看不清样子,大概其是个年轻的中原男人,要不是说话的声音中正,手上露出来的雪肤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个女子。

云州棉花倒是常见,秋后还能见到的鲜花就很少了,鲜花饼的甜馅里和了糖渍过的紫红色凤仙花,食客吃过之后一整天嘴唇都是红色的,跟口脂不同,这红色像是从皮肤里透出来的,所以他的饼特别受城中女眷们欢迎,无论是大户小姐还是勾栏倌人,但凡在道上遇到了他要买上几块。

除了收铜钱,他还接受用本地产的松石来换。

花饼郎每日背着个小竹篓,在永兰城中游走,遇到拦路嘴馋的孩子没钱也没有松石的,他便免费给他们几块,条件是必须学会一首歌谣,导致后来会唱这个歌的孩子们满城逮他,每天非要讨上好几块才罢休。

一度,半个永兰城的孩子嘴唇都红红的。

重阳节这天天气极好,午后不久,玉春街勾栏里的倌人们趁着日头好在院子里街边上洗头,这对她们来说不是个简单的工作,长头发每洗一次都要两三个丫头打下手,用猪苓混合着香料就着淘米水细细地揉搓,再冲洗晾干,最后用密篦子蘸着木樨油一寸寸梳开。

总有卖香膏的货郎挑着这时候来,给晒头发的姑娘们兜售胭脂水粉。

“喂,今日那花饼郎来不来?”一个棕色头发的倌人在二楼上问。

货郎摇摇头,“一个不露脸的怂货惹得姑娘你这么惦记哩?”

另一边的碧眼黑发倌人听了,立即堵住了货郎的嘴:“那花饼郎定是个好郎君,温温和和客客气气,不像你!净想着如何揩咱们的油!”

街道上连着几家馆子的倌人都听见了,无不跟着一起笑的,货郎被激,忽的整个头都涨了起来。

“钦差大人来了两天,那花饼郎就消失了两天,怕厢军找他麻烦吧。”一个替倌人洗头的丫头说。

卖胭脂的货郎马上接了话,说:“所以说是个怂货嘛,怕得连街都不敢上。”

“他教孩子们唱的那个歌……被钦差听了去该惹大麻烦了。”

“是呀是呀,什么‘口含丹,角州变’,吃了他的饼个个都是口含丹呀。”

“这个饼还能不能吃了?”

“怎么着,你在窑子里还怕被发现了?等着盼着钦差大人来咱们这找点乐子呀?”

货郎见倌人们全然不将他当一回事,便默默地担起扁担往前走了,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一阵欢呼,回头一看,那穿着湖蓝色圆领袍的花饼郎踩着秋阳来了。

“我呀,可听见有人说我了。”看不到他的面容,却能听出语气里的笑意。

倌人们叽叽喳喳个没完,听不出谁在说话,将花饼郎团团围住,原本就狭窄的玉春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
花饼郎将竹篓背到身前,撩开面上的纱布,顿时一股醇厚的酥油裹着花香飘散而出,他露出袖口的手腕和手背极白净,蓝色的脉络清晰可见,掌心和十根手指都是红色的,想必是做饼调馅的时候被凤仙花染红的。

“今日呀,我给各位姐姐妹妹们分好了,人人都有,不要钱。”他说着,从背篓里拿出一小包一小包分好的饼,似乎对玉春街的众多青楼都十分熟稔,甚至能准确叫出好些倌人的名字,“玉箫姐姐的,琉璃妹妹的……喏,小妮娜的。”

得了不要钱的饼倌人依然没有散开,围着花饼郎问:“两三日没见到你,怎么今日这么好呀?”

花饼郎的斗笠穿了两层面纱,即使有风将第一层掀开来,也只能看到他朦朦胧胧的下颌线,他依然带着笑意说:“这是最后一次做饼了,很快就要离开永兰城,特来跟各位道别,之前麻烦各位了。”

“啊?”

倌人们发出整齐的失望叹息。

“为什么呀?”“你要去哪呀?”“回不回来啊?”

“之前拜托各位打听的事没有更多进展,我也不能再耽搁了。”花饼郎将饼通通分完,语气里透出一点失望。

倌人们默默吃着手里的饼,想着怎么再挽留他一下,一个有红棕色卷发的倌人说:“你再多留几天吧,你打听那事时间太久了,玉春街的勾栏换了一波又一波,不得花点时间吗?”

“是呀是呀,二十多年前的回鹘女子……还跟大官有了孩子,那时候这样的孩子太多太多了,谁是谁的,怎么弄得清楚呀。”

“你好歹也说出一个名字来,无头案子从何找起啊?”

“你是在找你的娘吗?”

花饼郎木然不动,高大宽阔的肩背在此刻显得有些单薄无助。

“要不你给咱们看看你的模样,我去叫嬷嬷们来,她们或许能替你认出来。”一个吃得嘴唇通红的倌人提议。

立刻引来了大部分倌人的赞成,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帮腔中花饼郎显得有些犹豫。堵塞住的玉春街前前后后又围上来更多倌人,小丫头们当真去找来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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