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岫堆云，朝晖划破茫茫雾海，露出底下灰白的岩石和苍翠的密林，以及两岸高耸的峭壁。 姜索阳探头往下看了一眼，只看到一片如烟般流动的云雾。 这片悬崖深不见底，他回身看向另外三人：“怎么过去？” 那个蒙面的哑巴往旁边指了指，杵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，姜索阳看一眼顾让，跟了上去。 他脸上有一丝疲倦。 说服那些将领并不是一件易事，他只说了一句便得到了激烈的反对。到最后他和顾让都没睡成，大半夜被所有将领围着，你一句我一句地劝。 他们一致认为太过冒险，而且也不该由他和顾让去。 无论是正值圣宠的公主，还是年轻有为的少将军，都不适合深入敌营后方。 顾让却很坚决，直接把金晃晃的御赐腰牌拍在桌上，个中意思不言而喻，并且还勒令李页不许将这件事写进送到京城的军报里。 一通折腾后天都亮了，他们草草用过早膳，便启程了。 令姜索阳惊讶的是，他们走的居然是南城门的方向，最后一头扎进了玛清州的崇山峻岭里。 在这块地区，人很容易迷失其中，尤其是山峰顶部，云雾缭绕，连路都看不清，一不留神就会被树根或蔓草绊倒，不幸的话，基本就一个跟头摔下去尸骨无存了。 峰顶很安静，姜索阳眯起眼，竭力在一片浓雾中看清前面人的身影，以免自己掉队。 在浓雾之中，时轻时重的脚步声异常引人注意，姜索阳听出这道不稳的脚步声来自那个瘸腿的哑巴，于是开始分神思考起这个人是谁，为什么会知道这样一条从齐国到绥国的险路。 不知走了多久，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。 他们穿过了这片浓雾。 与此同时，如刀削斧劈般直上直下的悬崖映入眼帘，险峻陡立的两岸之间连着一座吊桥。 与其说是吊桥，不如说是几道铁链连成的索道，连踩脚的地方都只有两足宽。 姜索阳听见顾让那个叫荆欢的手下低声问瘸腿的哑巴：“你能行吗？” 估计是点了点头。 总之那个哑巴踩上吊桥了。 吊桥晃了几下，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，回荡在山谷间，听起来有些空灵。 紧接着是顾让。 姜索阳一惊，连忙坠在她身后。 如果顾让踩空了，他还能及时抓住她。 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，顾让如履平地，他们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这座吊桥。 之后依旧没有停歇，他们一直在赶路，仿佛身后有厉鬼在索命。那个看起来虚弱不堪浑身是伤的哑巴，居然也坚持下来了。 四天之后山里下起了雨，他们不得不找了一处半山腰的山洞避雨。 说实话，姜索阳非常感谢这场及时雨，很少有人受得了不言不语在满是迷雾的重山间走上三四天。 他坐下来，长舒了一口气，敲了敲快抽筋的小腿。 荆欢从洞穴深处走出来，扔给他一个小布包：“脚底起泡了吧？” 姜索阳拆开看了一眼，是一些药粉和纱布，“谢了。”语罢就起身去里头处理脚底的泡了。 他处理完出来，山洞里还是很安静。 顾让坐在山洞口看着雨幕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哑巴频频向外张望，像是巴不得雨下一刻就停了。 荆欢在整理干粮，见他出来就递过一个馕饼。 姜索阳接过，看着他把粮食分给另外两个人，顾让不紧不慢地吃着，哑巴也吃得心不在焉。 ……嗯？吃？ 姜索阳啃饼的动作一顿，看着几天来头一回在他面前拉下面巾的哑巴，吃惊道：“……是你？” 赶路的疲惫能够覆盖很多其余的情绪。 荆欢看看顾让，叹气道：“姜少将，我想有一件事，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下。” 姜索阳听完很久没说话，末了只道：“等此事毕，必须砍断那道吊桥。” 不管是什么原因，齐绥的国界之间绝不能有一道口子。 这场雨下了半天，雨停之后他们便接着赶路，终于在两日后穿过重山与旷野，抵达了翼城。 他们在城内的客栈休整了一天一夜，第二日队伍中就多了一名女子。 那女子上来就向顾让道歉。 “……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，我很抱歉。” 顾让对此没什么反应，且表现得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