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中火光冲天，逃窜的人群，惊惶的喊叫，混在烈焰中像极了地狱景。
我该逃的，该和别人一样逃的，可脚仿佛长在了那里，再也迈不动一步。
“你发什么呆？！逃命啊！”时栎在我耳边大喊，拼命地扯着我的手往外拖。
我木讷着被他拖了几步，忽然，如梦初醒般定住了脚，甩开他的手往回走。
我推开一个个外逃的人，像条逆着洪流的小鱼向前，人群中显出一张熟悉的脸，却不是凌负羁，而是背着何溯之的陆洺判。
他伤得不轻，脸上全是细小的血痕，横手拦住我：“别再往前了！”
“他呢……”我怔怔地问陆洺判。
何溯之额上冒着血，面色已经白成了纸，气若游丝道：“快把小谢劝出去……”
时栎也从后面追了上来，抱住我的上身不准我再往前：“这傻子魔怔了！”
“我不会劝人。”陆洺判对伏在他背上的何溯之说，又漠着眉眼看向我：“得罪了。”
他手上一晃，一记手刀劈在我后颈，我眼前发黑，人晕了过去。
——
他这一下不轻不重，恰好让我睡了一天。
再醒来时，没等我睁开眼，耳边就响起了时栎的声音：“你醒了？”
他的脸出现在我眼前，与我对视了会儿，拍了拍我的脸：“吓傻了？”
我嗓子干得发疼：“他呢。”
时栎坐正了身子，挑眉笑道：“你是想他活着作践你，还是想他死了放过你？”
“都不想。”
我支起身子，掀开被子下床，准备出去打听，身后的时栎冷冷道：“你与其担心他，还不如担心担心那个常来找你的小百户。”
我脚步顿住，回首问道：“……卿白？”
时栎用手腕上的绿檀佛珠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，很不当回事地说：
“有近侍说那小百户反应过于机敏，当时大伙儿都一团乱呢，他却像下定了心似地往西四宫追，虽然没截到刺客，却用弩箭射中了刺客的肩……你说，可疑不可疑？”
我强作镇定道：“那又如何？”
“不如何啊。”时栎笑了笑，“晋王爷死了，皇上与殿下都受了重伤，眼下这案子派给我哥在查。我哥已经抓了那小百户，正审着呢，若他受过了刑还不改口，我哥也不好为难他。”
晋王爷死了？
一股寒意从足底漫开……若是晋王爷，皇帝和凌负羁今日都死在宴上，皇室无后，那谁有资格坐上金銮殿？
只有小晋王，明晋晖。
那张总是笑吟吟的脸在我脑中浮出来，按剧情走，他将来是架空皇位的摄政王……他家累世公卿权势极盛，兵马钱粮一样不缺，他没理由整这一出戏，什么都没捞到还赔上了亲爹。
思绪越来越乱，一时也理不清。我默了会，问道：“殿下在哪。”
时栎冷笑道：“你是真的全无心肝，还是从不把对你好的人当回事？那小百户说不定现在正受着刑，你不想着怎么救他，却惦记着一个负过你的男人！”
我懒得和他解释，提着步子就往主苑去，不料主苑禁卫森严，被一排排侍卫围得像个铁桶。
我试着往里凑，掏了银子给守门的管事，又说了自己的身份。
那管事脸一冷，推开我举着银子的手：“除了御医，谁也不能进去！”
无奈，我只好在外面角落候着，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进去伺候的小宫女，我拉住她，把银子塞到她手里：“殿下如何？”
小宫女收了银子，却闭着嘴，一脸讳莫如深的样。
“神志清醒吗？”我又问。
小宫女谨慎地点了点头。
我松了口气，他要是不清醒，卿白的事儿我找谁去帮忙？
“姐姐，帮个忙。”我又掏出几块碎银子，“你想办法替我给殿下传句话，说……谢渺因有事求他。”
见她犹豫，我直接把腰上的银袋子解给了她，她掂了掂分量，收进腰间，丢了句“候着吧”，举着东西进了主苑。
过了会儿，一个小太监在苑门口东张西望，瞧见我后赶紧跑过来：“谢公子，殿下要见您。”
穿游廊，绕影壁，我跟着他往里走，心里咚咚打鼓，既担心凌负羁的伤势，又想着该怎么求他帮我捞卿白。
想着想着，就到了屋外，小太监冲我福了福身，说且等他进去通传。
我站在屋外等，面前的婢子来来去去，白水盆进去，红水盆出来，全是血染红的……凌负羁伤得这么严重？
片刻后那小太监出来了，对我恭敬道：“殿下请您进去。”
越往里走，空气中那股药味儿和血腥味越浓，闷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我被引到厚厚的幡帘前，小太监给我搬来椅子，鞠身退下了。
“凌负羁